韓菲坐在沙發上疼得滿頭大汗，嘴唇泛白，咬得都流血了，保姆在一邊無措。

她根本沒法將韓菲抱起來，只能打了救護車又讓季洋回來，救護車沒到的時候，季洋一下就推開門，滿頭大汗的，衣服都濕了一半，喘著氣著急喊了一句，“媳婦。”

韓菲原本咬牙堅持著，見他回來，眼睛一下就通紅，堅強在那一刻倏然瓦解，眼淚唰唰唰往下流。

“我們去醫院，不怕。”季洋抱起她往外走，嘴上這麽說，實際上韓菲也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顫抖。

“恩。”韓菲強迫自己鎮定。

一路上她疼得脫虛，臉上都是冷汗，待在季洋的懷裏，疼得眼睛都含淚，小聲抽泣。

季洋一邊給她擦眼淚，一邊摸著她的肚子，聲線有些抖，“寶寶你乖啊。”

一到醫院，韓菲就感覺肚子疼痛減緩了很多，去了產房，五分鐘就出來了。

醫生檢查，還沒開宮口，等到開了進來。

季洋扶著她走出來，韓菲都站不穩，他直接抱住她，半攬著，扶她坐到椅子上。

韓菲疼得椅子都坐不住，整個人被折騰得不行。

“媳婦。”

她沒講話，抱著他又默默哭了。

“要不我們剖腹產好不好？”季洋低頭親她，小聲建議。

順產和剖腹產都有利有弊，沒說那種不好，按照韓菲現在的情況，也可以選剖腹產。

韓菲搖了搖頭，醫生說她順產可能比較好點。

季洋繼續抱著她在勸說，奇怪的是，疼痛又慢慢減緩了，韓菲還迷迷糊糊睡了一覺，又被一陣陣的抽疼疼醒。

這次又不是很疼，但很難受。

季洋一看這情況怕是要折騰兩天了，他給韓菲辦理了住院手續。

婦產科爆滿，病房暫時沒有，只有病床，睡在產房過道裏。

季洋將韓菲抱上去，他站在一邊，拉著她的手，另一只手用毛巾給她擦汗，“估計是要折騰兩天了。”

床邊連個椅子都沒有，季洋坐在床上，到了晚上，他叫了份外賣，特意點了份排骨湯。

“沒胃口。”韓菲搖搖頭。

一陣陣疼，她被折騰得沒力氣了。

“媳婦，你要多吃一點，這樣才有力氣。”季洋將她扶了起來，拿著勺子在餵她，“為了女兒，多吃一點。”

自上次他說是女兒之後，兩人準備的所有東西都是按照女孩的標準，一直就覺得是女兒。

韓菲忍著，喝了一口。

“多喝幾口。”季洋哄著她喝了半碗湯又吃了小半碗米飯，等她睡下的時候自己再吃飯。

韓菲睡不著，季洋扶著她起來走，這樣會有利於生產一些。

她一直沒什麽精神，被折騰得渾渾噩噩，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疼起來，忐忑不安。

另外，也有心理上的恐懼。

季洋為了緩解她的緊張，給她講笑話，扮鬼臉，用盡一切手段轉移她的註意力。

韓菲看著蹲在自己身上的男人，做著幼稚的動作，甚至在醫院走廊上都不要形象，眼底裝的都是她。

“小豬是這樣的。”季洋低著頭，用一只手抵著他的鼻頭，微微揚了一點，“我還會學豬叫呢。”

別說，學得可真像，韓菲努力擠出一抹笑。

“等女兒出來，我要教她打籃球，有利於身心發展，我們從小培養好不好？”他繼續說，“到時候肯定長得很高。”

“恩。”

深夜。

韓菲還是睡不著，季洋也沒誰，去買了個椅子坐在她身邊，手附在她肚子上。

輕輕緩緩的，一下又一下摸著。

原本肚子動得很頻繁，結果他一摸，就很安靜，她覺得疼痛都減緩了好多。

睡在走廊裏的不止她一個，還有幾個產婦，她的對面就有一個，疼了三天還沒生，此時正睡在床上哭。

在她身邊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在照顧，此時正在安慰她，時不時也抹抹淚。

韓菲將視線轉移了一下，在床尾，一個男人拿著板凳坐在插頭旁，手機正在充電，看樣子是在打游戲。

她剛剛就看到他在打，一刻都沒離開過手機。

“寶寶乖，不折騰媽媽。”她的肚子倏然被輕輕踢了一下，季洋輕聲開口，話落，又繼續道，“東西都準備好了，之前聘請的月嫂明天來照顧你，這樣我放心一些。”

“不怕。”

他附身親了她一下，“媳婦最棒。”

韓菲也給自己打氣，結果對面床的孕婦哭得更大聲了，聲音是撕心裂肺，捂著肚子哭，在床上都睡不住。

那種無助的哭聲，都叫了起來，無比慘烈，床尾的男人擡頭看了一眼，手上的動作沒停，看樣子，游戲打到正起勁的點。

“女兒啊。”婦人也跟著哭起來，沖產房喊著，“醫生，醫生我女兒是不是要生了？快來看看。”

護士恰好出來，走了過來對著男人嚴厲道，“怎麽當丈夫的，現在居然還玩游戲？快把你老婆抱進去！”

男人沒擡頭，繼續點著屏幕，然後停了，因為游戲人物死了，他略帶不耐煩起來，將手機放在褲兜，抱起了孕婦。

產房門一關，老婦人紅著眼著急在門口走來走去，而那個男人走了回來，繼續充電玩游戲。

韓菲：“……”

她剛剛的確是被嚇到了，那麽疼，可不是裝出來的。

“喝點水。”季洋擰開瓶蓋，給她拿了個小蛋糕，“等女兒出來之後，我要告訴她媽媽生她的時候有多勇敢，讓她好好疼媽媽。”

她剛剛混亂的心這一刻又慢慢安定下來，小口吃著面包，突然沒那麽害怕了。

看著季洋，她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，兩人都是第一次當父母，卻在很努力給孩子一個家，很努力當好對方心中的好伴侶。

那個產婦淩晨才被推了出來，生了個兒子，老婦人嘴裏念叨著，“謝天謝地，終於生了。”

“平安就好，平安就好。”

……

許是因為疼，那個產婦沒睡，韓菲看見她頭發濕潤了，慘白著臉色，不斷在呻吟著，無力的哽咽著，“媽，疼……我疼……難受……媽……”

“生了就好，女人都要走這一遭。”婦人繼續抹淚。

寂靜的走廊裏，她的丈夫在床尾打起了呼嚕，大的整個走廊都能聽到，韓菲看著她的眼神黯淡下來，覺得有些可悲。

“要不要睡一會？”季洋也一夜沒睡，眼底有些血絲。

“睡不著，你今天早上還有課。”韓菲說。

“都什麽時候了？我女兒都要出生我還要去上課？”季洋擰著眉看著她，“媳婦你在講冷笑話嗎？”

笑話冷不冷她不知道，韓菲嘴角扯了一下，“曠課不好。”

季洋氣得沒接她的話，繼續摸她肚子，和女兒說話去了。

韓菲是在中午正式發動的，原以為還要折騰一天半天，結果一個小時就生出來了。

真的是個女兒。

推出來的時候韓菲還是清醒的，精神看起來不錯。

接下來，醫院騰出來病房，韓菲住了進去，月嫂照顧孩子，季洋照顧韓菲，家裏的保姆做飯送過來。

她是順產，恢覆也很快，睡眠很充足，有月嫂在，省心了很多。

季洋全程陪在身邊，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，在月嫂的指導下笨拙抱著孩子。

韓菲一直覺得他是不成熟的，甚至有點稚氣，做的很多事情沒有計劃也沒有目標，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，卻給她搭建了一個最好的港灣，護她周全。

人若是順心，氣色就好，出院的時候韓菲覺得自己又漲了一些肉，都覺得身材走形了。

另一頭，接到消息的時候，吳燕將家裏的事情安排一下，季民看著超市，她一個人就過來了。

原以為還要照顧韓菲，結果一來，兩人住的房子是小，可是有保姆和月嫂，壓根就不需要她操心。

小孫女乖得很，不哭不鬧，吃奶完就睡覺，她看得喜歡得緊，待在這邊都不願意回去了。

可地方實在太小，晚上季洋都只能睡客廳，她提出要在帝都給兩人買套房，不然可要怎麽辦？

“媽，房子很貴。”韓菲抱著女兒，輕輕搖晃著，哄她睡覺，小聲道，“我們租就好了，等孩子再大一點，我們可能要把她送回去給您養了。”

這樣的花銷太大了，季洋雖然在兼職，可是根本供不起，月嫂只請了兩個月，這樣還能再撐久一點，等孩子再大一些。

這個孩子本身就應該待在老家，來這邊陪著她這麽久就夠了。

“多貴啊？”吳燕第一次來這樣的大城市，沒什麽概念，還說，“我們那也兩萬一平米了，這裏五萬嗎？”

韓菲不好意思跟她說已經好幾萬，若是好地段都上十萬了，只能含糊道，“就是很貴，我們不買了，也沒有必要，現在漲得這麽厲害，不用買。”

吳燕是個行動派，當天晚上就和季洋商量，嫌棄這裏的房子太小了，這裏多發達，她要讓她的孫女在這裏上學，享受最先進最優質的教育。

上學就要買房唄。

她覺得自己有錢，可以提供這樣的條件！要讓兩人在這裏有底氣一點，壓力小一點。

“這裏頂多三十多平米，以後怎麽住？買個一百平米的，五百萬夠了吧？最好是學區房，以後我們小寶貝去上學。”吳燕說。

季洋：“……”

五百萬能有學區房？

確定不是後面加個零？

“媽，你別操心了，她還小，上小學才需要學區房，幼兒園私立的好一點。”季洋寬慰著她，三言兩語轉移話題。

哪裏知道，吳燕固執。

住了半個月回去之後，和季民商量，直接就把市裏一套房賣了，加上這些年的存款，讓季洋和韓菲趕緊去看房。

五百萬看什麽房？還要全款，季洋只能撒謊，說人家限購，不能隨便買，畢業落戶什麽的才有資格，暫時讓她歇了心思。

季洋之後的生活就變成上學，上班，逗女兒。

滿月的時候兩人回了一趟老家，簡單辦了個滿月酒，取名為季詩韻，很溫柔的名字。

季詩韻小朋友打小就乖巧，不哭不鬧，讓季家兩口子喜歡得不得了，抱著都不撒手，回帝都的時候那叫一個傷心，比第一次送季洋出遠門還要傷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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